金谷年一向不按常理出牌,也不信什么牛神蛇鬼之說。
她知曉金家人的無恥,無非是想逼她承認放蛇咬傷金南飛。
可她為什么要承認?
“金谷年,你敢做不敢認嗎?”金谷喜目光兇狠,恨不得上前撕咬下她一塊肉似的。
金谷年搖頭,正色道:“不是認不認的問題,而是你親口承認是金南飛買回毒蛇,并且,他確實被毒蛇咬傷,這就是事實。”
“你……”金谷喜差點咬斷舌頭,捉狂道,“金谷年你這個賤人,耍賴,我,我跟你拼了!”
她抬起手就要打金谷年。
金谷年握住她的手,稍微一用力,就將她推倒在地。
“娘!”金谷喜的兒女紛紛撲上來扶起她,對著金谷年惡怒語道:“金谷年,你休得無理,我們林家也不是好欺負的!”
金谷年面色冷淡:“滾。”
“娘,我們雖不是你親生的,也是你一手拉扯大的,你忍心看著小弟變成廢人,夫妻離心,家破人亡嗎?”
良久,金谷喜盯上了一旁垂目不語的羅氏,嚎啕大哭起來。
潘蓮花回過神來,眼前一亮。
對了,羅氏是金家唯一的倚仗了,哪怕她跟金賀義沒有半文錢關系,可畢竟相處過,羅氏為人懦弱,不像金谷年軟硬不吃。
“娘,娘,救我……”
別說潘蓮花,連躺在牛車上的金南飛也對羅氏哭訴起來:“娘,兒子錯了,求求你,救救兒子吧。”
“應嘉,快給你奶奶跪下,求奶奶原諒。”潘蓮花拉著兒子金應嘉跪倒在地,齊聲哭道,“娘,我們知錯了,求你救救我們吧。”
金應嘉立即戲精附身,干嚎道:“奶奶,你原諒我吧,以后應嘉會把你當親奶奶一般孝敬,給你養老送終。”
不僅是他們,連林家兄妹也被金谷喜拉著跪倒在地,齊刷刷的一群人,哭哭啼啼的,無不表達著“孝心”。
金谷年見狀,也不阻攔。
橫豎是金家欠羅氏的。
羅氏瘦弱的身影在人群中顯得更加單薄了,肩膀也像是驟然被壓垮了一樣,有些無措地看著金家子女的舉動,僵死在原地。
哪怕她嫁進金家那么久,也不見他們給她斟茶跪拜過。
“你這不是為難我姥姥嗎?她跟你們金家再無瓜葛,走開。”文知雅護犢一般,對著金家人叱喝道。
金谷喜抹著淚,假惺惺道:“娘,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,我們都給你跪下了,你就幫幫我們吧。”
“奶奶,你若是不幫我們,我們就活不下去了。”金應嘉嗷嗷大叫道。
羅氏抹了把淚,嘆息道:“我原諒你們了,你們,回去吧。”
盡管知道他們不是誠心誠意賠禮道歉,可遲來的懺悔總比沒有強,羅氏的心寬慰許多。
“娘,這個,你看南飛成這樣子了,你讓大姐給點錢幫幫他吧。”
趁著羅氏恍惚的瞬間,金谷喜欣喜地沖上來,推開文知雅,挽著羅氏哀求道。
羅氏臉火辣辣的燙,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。
她就知道—
“娘,大姐攀上李單這個達官貴人,以后少不得要做當家主母的,知德兄妹的身份也跟著水漲船高,南飛的手雖不是大姐砍掉的,卻跟她有著直接的關系,她也是殺人兇手。”金谷喜一驚一乍道。
羅氏臉色變了變。
金谷喜時刻防著文知雅上前搗亂,又壓低聲音勸道:“娘,做人嘛,退一步皆大歡喜,你一直是菩薩心腸,可是,你也不想金家人整日來給你們添堵搗亂吧,將來大姐嫁進李家,名聲珍貴著呢。”
羅氏垂下頭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“你們想怎么樣?”她捂住胸口,低低一笑。
笑聲滄涼詭異。
所有人后背一涼。
金谷年愕然望向羅氏,眼里閃過一絲疑慮。
見羅氏難得開口,金谷喜忙道:“娘,也不需要太多錢,你讓大姐給金家五百兩補償,我向你保證,以后金家人再也不踏進文家村一步,若有違背此言,天打雷劈,不得好死!”
沒想到為了得到銀子,她竟然發下毒誓。
放著是平日,羅氏早就動心了。
可是—
她顫巍巍地從口袋里摸出二十兩銀子,塞到金谷喜手里,低聲道:“阿喜,拿上錢,趕緊走,永遠不要來了。”
“不然,阿年不會饒過你們的。”
這些錢是金谷年給的零花錢,本想存著給文知德讀書用的,如今為了打發金家人,她一股腦兒全掏出來了。
可是,二十兩跟五百兩差的不是一丁半點。
金谷喜嘴角的笑容凝住了,語氣陡地變冷:“娘,你打發叫花子呢?”
“啊?”羅氏駭然抬頭,小心翼翼地望著她,看出她的不滿,忙又掏口袋,摸出幾十文錢,遞給她。
“咣啷”一聲。
金谷喜憤然將銅板扔在地上,語氣不善道:“娘,你的二十兩銀子,埋汰誰呢,想讓我們家人吃西北風呢?”
“這是我辛苦攢下來的呀,好歹也是錢啊。”羅氏目光一滯,慌忙彎下腰撿銅板。
文知雅撲過來幫忙撿錢,心酸道:“姥姥,你別理會這些人,貪心不足,愛要不要!”
羅氏低低說了什么,誰也聽不到。
地上滑落大滴大滴的淚珠,染在那些斑駁殘舊的銅板上。
金谷年見狀,欲要走來。
潘蓮花母子先一步攔住她,撕破臉皮道:“金谷年,你把我們害成這樣子,今天不給個交代,別想罷休。”
“滾!”金谷年厲聲道,她越發覺得羅氏不對勁。
“應嘉,快攔住她。”潘蓮花招呼兒子堵住她的去路,又催促金谷喜趕緊動手。
金應嘉立即抱住金谷年的大腿,一副地痞撒潑的樣子。
“滾開!”金谷年目光冷漠,厲聲道。
“金家的,別太過分了!”文知德等人也加入戰斗,紛紛上前護住羅氏。
而金谷喜的兒女也不是善茬,也沖上來。
現場又變得混亂無比。
羅氏看到文知雅攔在自己面前,生生挨了金谷喜的女兒林南南的一巴掌,心痛加劇,大聲喊道:“你們別打了,別打了!”
誰也顧不上她。
“求求你們,別打了……”
“阿喜,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你了,你走吧,別再來搗亂了。”
“……”羅氏感到呼吸急促,上氣不接下氣,雙腿一軟,跪倒在地,噗的一下。
血染大地。
直直撲倒在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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