察言觀色，早已是顧崢的本能。
他看出安雯不開心，卻猜錯了原因。
他以為她還在糾結陳書妍的事。
于是，他說：“陳小姐是個赤誠的人。”
安雯轉頭，一臉不解：“嗯？”
顧崢一語中的：“陳小姐要是真帶此目的，第一步應該是通過你和我拉近關系，而不是第一次見面就稱我‘顧總’，一來就說自己是陳海清的女兒。”
顧崢的話，把安雯拉回剛才吃飯時的場景。
剛才，安雯在兩人中太尷尬了，滿腦子都是‘陳書妍發什么瘋？’、‘陳書妍吃錯藥了吧？’、‘陳書妍快閉嘴吧……’
現在想想，確實如顧崢所說，哪有這么愚蠢的？
甚至，她開口一個‘顧總’，就已經把關系推得遠遠的。
思及至此，安雯歪著腦袋：“那她為什么這樣呢？”
顧崢說出自己的推測：“估計是受陳總所迫，走個過場而已。”
這個過場，還是擺爛式過場。
顧崢瞥一眼安雯，面色溫情同她打趣：“你可以問問，看她的性子，你一問，她滔滔不絕。”
顧崢這樣，給安雯一種感覺，他似乎還挺認可她的朋友。
安雯當即摸出手機，發微信問陳書妍今晚發什么瘋。
消息剛發出去，立即收到回復。
手機連續震動，真有滔滔不絕之勢。
陳書妍：【哎呀，我的好姐妹，你看不出來嗎？我是身不由己呀！】
陳書妍：【我家老頭嚷著要斷我的生活費，不然我是威武不能屈的好嗎？】
陳書妍：【姐妹放心，只要有我一份，虧不了你，你今年的奶茶和美容我都包了！】
陳書妍：【[撒錢.gif]】
陳書妍：【就是不知道顧太太現在瞧不瞧得上？】
陳書妍：【[瑟瑟發抖.gif]】
安雯終于笑了，打字回復：【還以為你真想認識他[白眼]】
陳書妍：【我想啊，一開始確實想認識。】
陳書妍：【可我家老頭找我之后，我就不想認識了。】
陳書妍：【這要是真認識了，不是給自己找事嗎？[白眼]】
安雯調侃：【所以你今天的操作，是打算和他老死不相往來了？】
陳書妍：【我和我姐妹的老公往來什么？】
陳書妍：【退！退！！退！！！】
安雯噗呲笑出聲，正打字，陳書妍的消息又彈出。
陳書妍：【姐妹，我還挺佩服你，敢跟這樣的人結婚！】
安雯明白陳書妍的意思。
大意是顧崢這樣的人，牽牽絆絆的東西太多。
就比如今天的事。
她的男朋友甚至不能和她的好姐妹有正常的往來。
但……
安雯刪掉輸入框的字，重新打字：【有什么不敢的？】
陳書妍：【我總覺得你這婚結得有些太早了[白眼]】
陳書妍：【要不要再考慮考慮啊？】
安雯：【我考慮得很清楚啊！除了他，其他人我都看不上！[攤手]】
陳書妍：【[握拳，此局我輸了.jpg]】
安雯放下手機，感慨顧崢在一頓飯的時間里，把陳書妍看得八九不離十。
她心生好奇：“阿崢，你對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？”
顧崢不自覺抬了下眼皮：“善良，性情，執著。”
都是夸獎詞。
安雯悠悠然：“后來呢？”
顧崢拉著音調‘嗯’了一聲，半分賣關子后，才說：“很可愛。”
安雯嘴角上翹，不知道在哪里看過一句話，說‘可愛’是金字塔最頂尖的形容詞。
但她嘴硬，故作神色：“我難道不美嗎？”
“當然美。”他說。
車輛停在十字路口，形形色色的人，穿著厚重的棉服從車頭走過。
顧崢大手覆過去，摸摸安雯臉頰：“餓不餓？剛才看你沒吃多少。”
這份自然的周到體貼讓安雯窩心，被這么一問，她還真覺得沒吃飽。
她朝車窗外看了一眼，心血來潮，食指一指：“我想吃便利店的飯團。”
安雯說的，是那種賣2.9元一個的即食飯團，里面有點餡，外面裹上一片海苔，購買后用微波爐叮一下，便可直接入腹。
于是，顧崢真停了車，跟安雯坐在便利店玻璃墻前，等她吃完一整個飯團，再給她拆開第二個。
安雯上一次吃這種飯團，已經是好多好多年前了。
當時，是和安霽一起。
安霽看著玻璃墻外路過的同學，用手‘洗臉’，嫌丟面子，讓她快點吃。
那時的安雯還就真覺得，在便利店玻璃墻前吃便宜飯團是一件丟臉的事。
年齡小，心態不成熟，難免被周邊環境同化。
可隨著年齡漸長，有些人的心態也不一定漸長。
安雯成年后遇見過一個，只因為她喝奶茶，便被大驚小怪：“你怎么喝這種香精奶精，不健康的東西？”
安雯喝的奶茶到底有沒有香精和奶精，其實不重要。
那番言辭，不過是想彰顯優越而已。
用一種食物，來劃分人的等級，實在討厭。
還好，身邊的男人不是那種討厭的人。
安雯和顧崢在一起的時間不算長，但也不算短。
他們一起參加過不少宴席，席上的餐食都是米其林標準，席間的人物哪個單拎出來都是響當當。
但他還是會和她坐在這兒，面前擺著2.9元一個的飯團，旁邊坐著打瞌睡的環衛工人。
想到這里，安雯腦袋里浮現陳書妍的話。
——我還挺佩服你，敢跟這樣的人結婚！
所以，有什么不敢呢？
還有在車上那會兒，安雯因為‘情感利益’這個說法延伸的糾結。
顧崢從未對她說過‘我愛你’三個字。
她真的想了好久，確定沒從他嘴里聽過這三個字。
在此刻，竟也覺得沒那么糾結了。
畢竟，很多事，是看怎么做，而不是看怎么說。
安雯陰郁盡掃，歪著腦袋看過去：“阿崢，你吃過這種飯團嗎？”
顧崢老實搖頭。
她把飯團遞到他嘴邊：“那你要嘗嘗嗎？”
顧崢睇安雯一眼，湊上去咬了一口，慢慢咀嚼后，給出頗高的評價：“和上次去的那家日料店區別不大。”
安雯笑出聲。
那位遠渡重洋被請來的日料師傅，聽了怕是要背過氣去。
但…誰知道制作這個飯團的師傅，又是不是世外高人呢？
安雯笑著又遞上飯團。
顧崢搖頭，一臉溫柔：“你吃，免得晚上餓。”
安雯天真的把這話當做體貼，當她晚上被從后面抱住，逮著手腕按在腹前，吻著后頸，被一下一下用力時，氣得想咬他。
可是人沒咬到，還要求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