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趙六，小木頭這是怎么了。”
小木頭滿臉蒼白的被趙六抱在懷中。
孩子的臉太白了，乍一眼看過去，還以為他已經……
已經沒氣了。
楚逢時的話還沒說完，藺和便從身后沖了過來，將小木頭從趙六的懷中接了過去，他聲音沉沉：
“他怎么了。”
藺和的手臂在微微顫抖，手指也顫成一片。
“他，這孩子他……”
趙六的眼眶猩紅。
“說！他到底怎么了！”
藺和的眼底一片血色，趙六看著小木頭的臉，泣不成聲，恨恨的道：
“自從大都督離開江南前往紅川，涼縣跟豐城便因為活字印刷被圣上派兵鎮守，兩城的百姓的病情轉好后便從事這印刷的活計，小木頭沒有家人，便被一戶好心人家收養。”
“可誰知那戶人家竟然是黑心的，就是為了霸占小木頭爺爺生前所留下的房產土地，在房產土地得到后，便，便對小木頭稍有不注意便拳打腳踢。”
趙六一邊說，眼淚也一邊流了下來。
藺和的眼中充滿了殺意，冷冷的盯著趙六：
“那為何不去制止，大都督雖然與我們都從江南離開了，可你們都曾在大都督的手下做事，便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么！！”
藺和幾乎是吼出來的。
他的掌心溫暖，可小木頭的小手卻冰涼一片。
藺和幾乎是顫抖著用手掌包裹著小木頭的手。
可無論他怎么努力的給小木頭傳遞溫度，小木頭的身子還是涼涼的。
“快進府，讓大都督給小木頭瞧瞧。”
徐家成趕忙說著，藺和轉身，抱著小木頭便往大都督府內而去。
趙六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，一邊走一邊將這些日子在涼縣的事情回稟給藺和還有杜強等人。
白錦書還有楚逢時他們從江南走后，涼縣的百姓們也靠著活字印刷還有糧種重建家園。
可以說涼縣跟豐城的百姓對白錦書的擁護乃是江南頭籌。
大家都忙著建造家園，對小木頭的關心不夠，且那戶收養小木頭的人家還十分有錢，在疫病發生之前便有良田千畝，名下還有產業。
原本以為那戶人家看在白錦書的面子上不會苛待小木頭，可沒想到悲劇還是發生了。
那戶人家姓譚，譚家乃是涼縣的望族，在白錦書走后，這譚家一改以往的常態，主動拿出銀錢來幫助涼縣的百姓們，這也才讓趙六他們以為譚家是個可靠的。
譚家的小公子譚正初從小被嬌習慣長大。
收養小木頭，便是譚正初提出的，可誰知道這譚正初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狼，不僅將小木頭家的房產霸占，還將小木頭踢成了重傷。
小木頭已經昏迷了十日了，請了許多大夫，可那些大夫都沒什么法子，說小木頭的心肺已經被那一腳給踢破了，沒救了。
趙六無奈，這才帶著小木頭千里迢迢的來西京找白錦書。
他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了呀，這才出此下策。
“譚正初？不過是一個區區譚家，臨走時我們不是交代過你，若有麻煩，便報我們的名號么。”
藺和在大都督府內抱著小木頭瘋狂的跑，龐勇在身后追，幾個人心中氣憤不已，恨不得將那譚正初抓起來打一頓。
“我說了，我們怎么沒說呀，可是那譚家，那譚家在西京有名望望族撐腰，百姓的命在他們那種人眼中根本就不值錢，若非有大都督這層關系，他們直接就用搶的了，也不會先將小木頭收養，怪我，都怪我。”
趙六說著說著，一個大漢也哭了。
小木頭每日都在吐血，今日不吐血了，他卻更擔心了，因為小木頭好似看著下一瞬便要斷氣了。
“本官倒是要看看那譚家有誰在撐腰，本官這便打上門去。”
楚逢時握著拳頭，杜強抿唇，跟在藺和身邊，看著他滿眼猩紅，想安慰，卻又不知該怎么開口：
“咳咳，藺和，藺和哥哥，杜強哥哥。”
忽的，小木頭睜開眼睛。
他的眼睛很亮，像是河水一樣清澈有神。
就是這雙眼睛，總是盯著他們，跟他們認真的說著話，還會關心他們。
就是這雙小手，當初從懷中拿出那個干了的燒餅，讓他吃。
“哥哥在，哥哥在，你乖，有大都督在，不會讓你出事的。”
藺和摸了摸小木頭的小臉，眼尾殷紅。
“藺和哥哥不要哭，小木頭，小木頭沒事，就是，就是不要去打擾白姐姐了。”
小木頭的眼睛下面一片淤青，他用盡了最后一點力氣，搖搖頭，現在還在想著不要打擾白錦書。
他知道白錦書很忙，自己不能再給她添麻煩了，可是現在好似還是添麻煩了。
“別說話了，大都督一定會救你的，一定會的，還有打你的人，哥哥一定不會放過他的。”
藺和抓著小木頭的手。
小木頭的唇勾了勾，眼神看向半空：
“藺和哥哥，小木頭，好似，好似看見爺爺了，小木頭好冷啊，小木頭想睡覺，是爺爺來接我了，小木頭要，要回家了。”
小木頭大口大口的呼吸著，他一動，便有源源不斷的鮮血不斷從口鼻中流出來。
血，很紅，染紅了藺和的飛鶴官袍，也染紅了所有人的血。
“不，你不要閉上眼睛，哥哥不容許你閉上眼睛，哥哥以前答應過你，待我再回去，便帶著你去看遍大胤國的大好河山。”
藺和的腳步又加快了一些，甚至都已經開始大步奔跑了。
可剛到白錦書的院子內，小木頭的手便從藺和的掌心滑落了下去。
“滴答。”
一滴眼淚從小木頭的眼尾落下。
眼淚是涼的，落在了藺和手上。
藺和頓住腳步，趙六的眼淚也落了下來。
周圍一片死寂，楚逢時等人的眼淚也落了下來。
“啊啊啊。”
藺和抱著小木頭，跪在地上，崩潰的大聲呼喊著。
當初，便是懷中的這孩子讓他找到了初心，沒有小木頭遞給他的那塊燒餅，他不知還要渾渾噩噩多久。
那塊燒餅，不僅僅是一塊燒餅啊，那是孩童最真誠的情感，是這個世界上最誠懇的心。
“是誰，是誰，本官要殺了他。”
藺和怒吼著，小石頭的身子已經涼透了。
藺和瘋了一樣大喊，徐家成等人蹲在小木頭身邊，看著孩子雙眼緊閉，他們的心難受到了極點。、
譚家霸道，居然明目張膽的害了小木頭的命，那便讓他們看看到底是哪個大人在背后給譚家撐腰好了。
“咯吱。”一聲。
臥房的門從里面打開，紅色的衣裙緩緩走出。
白錦書盯著藺和懷中的小木頭，殺意在眼底席卷。
可忽的。
小木頭的小手動了動，猛的揪住了他的衣袍。
所有的人一楞，小木頭緩緩睜開眼睛，然后，朝著白錦書的方向看了過去。
這雙眼睛靈動狡黠，里面帶著滿滿的復雜，白錦書第一時間便認出了這雙眼睛。
這是，這是小寶的眼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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