掛斷電話的江濂強壓住笑容。
他慢慢坐回原來的位置,把看到一半的書再次拿起,表情也變成之前認真嚴肅的樣子。
只是知道孫女一會就到的他,更加沉不下心思,一行字反復看了多遍,竟一個字也記不進腦子,手指捏著頁腳半天都沒掀開下一頁。
許書意一邊忙手中的手工小玩意,一邊用余光打量老伴,忍了好一會終是沒忍住,她笑著打趣道:
“你不是不想滿月,不著急嗎?”
“不是你想孩子,給孩子打的電話嗎?”
許書意就知道他會嘴硬,這會也懶得跟他爭辯,只是笑著回應:
“是是是,是我想滿月才把滿月叫回來的,待會我跟滿月聊天說話,你可別再支著耳朵聽啦!”
說完,也不管老頭子再說什么,起身就進了廚房。
見老伴離開,江濂似乎想到什么,他趕緊放下書緊跟著走過去。
此時的許書意和劉阿姨正在檢查冰箱食材,商量著晚上的菜色,江濂怕突然出聲驚嚇到許書意,所以只是站在門口敲敲門框引她注意。
“怎么啦?”
“我記得滿月喜歡淮揚菜,晚上多準備幾個,小劉要是不會做,就讓小王找個好飯館定幾個。”
前世的宋滿月是魔都人,魔都與蘇省相近,飲食口味比較相似,喜食味道清淡的淮揚菜,江濂不知道真相,單純以為孫女口味淡,或者怕自己發胖。
想到這,江濂又補充一句:
“也別太清淡,安排幾個營養足的,上次來我看她瘦了不少。”
江家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,口味偏重,家中飯桌上多是北方菜系,他擔心劉阿姨不會做或者做的不好吃,所以提出可以出去買成品菜。
聽江濂這么說,劉阿姨趕緊笑著應聲:
“老爺子您當心吧,南北菜系我都學過,都會做!”
劉阿姨出身京城最好的家政公司,自然受過統一又專業的培訓,會做各種菜品是基本功,只是江家不習慣其他菜系,劉阿姨就沒怎么做過。
“嗯!”
得到劉阿姨的回答,江濂心滿意足的離開廚房。
“老爺子表面不顯,心里可是高興的很呢!往常家里來客人,他可沒這樣管過。”
劉阿姨在江家做了十多年的住家保姆,江家早就不拿她當外人,因而她說話會親近隨意些。
聽劉阿姨這么說,許書意笑瞇瞇的點頭:
“他沒問過滿月愛吃什么,還是我上次問的,當時他坐旁邊也不說話,看著沒參與進來吧,實則一字不落的聽去了,不光聽還記住了!看著吧,滿月來之前他閑不住!”
如許書意所說,回到客廳的江濂再也沒坐下,他先是在客廳檢查了一圈,不僅把老伴放在茶幾的筐簍收起,還把未看完的書放回書架。
按他平時的習慣,沒看完的書都是放在隨手可拿的地方,為的就是方便下次看。
看了看沒什么可收拾的,他的視線又落在沙發轉角的小桌子上,曾經這里擺放著一盆綠植,現在則是擺放著一個仿古花瓶。
花瓶是許書意老友送的,為表重視和喜歡,許書意沒讓劉阿姨收起來,反而替換掉原來的綠植,放在身邊日日看著。
平時放個花瓶江濂沒覺得有什么,今天看著就覺得有些突兀,主要是只有一個花瓶有些單一,沒什么鮮活氣息…
萬一滿月不喜歡怎么辦?
缺失的十九年讓他對孫女了解太少,他不知道宋滿月喜歡什么,又怕宋滿月不喜歡家中什么。
江濂能做的就是對家中小細節下手,他記得望舒在的時候就喜歡新鮮玩意,不喜歡古董花瓶這樣的老物件兒,小姑娘的喜好應該差不多吧。
江老爺子盯著花瓶看了好一會,想法接連不斷的往外蹦,最終他好像想到什么,快步從后門進入后院。
人上了年紀總愛擺弄個花花草草,江濂和許書意也不例外,老兩口在后院開辟了小花園,沒事的時候就在這里打發時間。
給花澆澆水、松松土、打打蟲,隨便一忙活就能消磨一下午。
可以說這些花都是老兩口精心打理培育的,平時對這些花寶貝的不得了,趕上刮風下雨天,江濂都顧不得自己歲數大,頂著風也要把花盆挪進花房。
這會他卻對自己的花下了手,今年的芍藥開的早,重瓣的粉色芍藥開的又大又密,在后院里格外惹眼,遠遠看去非常喜人。
這樣粉粉嫩嫩的花,小姑娘應該會喜歡。
平時修剪花枝都不敢下重手的江濂,將開的最好最盛的幾朵剪了下來,拿在手里左右端詳一會自覺滿意后,又慢悠悠的走進屋插進花瓶里。
淺色瓷瓶與粉色芍藥意外相配,二者相和給客廳添了一抹亮色。
“這花你不是最寶貝的?平時澆水都不假人手,這會都舍得剪了?”
許書意端著水果剛從廚房出來,就發現江濂把他的寶貝芍藥剪下當裝飾,這芍藥可是他近兩個月最重視的,哪怕是自己想松松土他都攔著不讓。
江濂沒回老伴的話,只是定定的看著那盤水果,水果是剛洗好的,上面還有未干的水珠,讓水果看起來格外新鮮…
“我說少了什么,沒給花噴水!”
說完,江濂轉身就出去找噴壺…
等他忙完一切看時間的時候,終于聽到別墅門口傳來汽車聲,江濂坐在沙發不再動作,可注意力一直放在門口。
就在他準備聽宋滿月叫“爺爺”的時候,江濂聽到一聲粗獷的“江叔”。
不用看,光聽聲音就知道是司機王濤。
王濤就是江濂之前提過的小王,他是江家司機,從軍隊退役后就被領導介紹給江家開車,如今在江家工作七八年了。
似乎奔波的急,王濤說話時還喘著粗氣:
“江叔,許姨呢?”
江濂退休后不習慣別人稱呼他為領導,只讓身邊小輩叫他“江叔”。
看著王濤手里拎著的大小購物袋,江濂知道這是為宋滿月準備的東西,于是他壓下情緒,淡淡回了句:
“廚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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